多事之秋

我家有个大院子，

院子里有花，有草，有大树。

有棵树黑了，叶子黄了。

你猜怎么了……

着火了！

这是上周末，孩子给奶奶电话汇报演出时朗读的段子。出自孩子妈写的中文教材。

故事来自生活。这事就真实地发生在我家小院，消防车来了好几辆。听我慢慢道来。

不久前的一天下午，开车回家，拐上N7公路，顿时感到交通比往日更堵一些。Aix永远是上班时间进城堵，下班时间出城堵。搬到郊区，自然就沾上这个光。但是那天似乎格外慢一些。

穿过小镇，远远看到红白相间的消防车挤在路边，闪着蓝灯。正常行驶的车必须绕过去才能前行。怪不得。肯定是出车祸了！刚搬到这里时，还想探条跑步的路，出门走了不到一百米，就战战兢兢溜回了家。太险！在呼呼的车流和排水坑之间只有窄窄的一条小道可以立足，两边无遮挡。设想如果是典型的南法胖子在这里跑步，一定有臀部被车后视镜擦伤的巨大危险。就在这不到一百米的探险中，就目睹了一起车撞狗事件，后来看着狗主人家象寻仇一样赤膊开着越野车向下追逐，狗主人失魂落魄寻找狂叫着追赶肇事车辆从而走失的小狗……，心下暗想：家里一定不能养狗。

扯远了。

当时想：热闹发生在自家门前，不看白不看！上次在去摩纳哥的路上没有看到车翻牛亡的细节，后来只能听别人吹，憾甚。这次可以站在院子边的大土堆上，细看脚下的故事了。这不，那土堆上已有人先到了。

开下公路，上了便道，进了院子，拐上车道尽头就可以泊车看直播了。可是，这车没法开了，一辆消防打扮的四驱吉普赫然正霸着道。一辆大消防车在更前面，天知道这个庞然大物咋开进来的。消防员在地上浇着水，院子里还散着烟。脑子嗡地一声，别头看房子，还在！脑筋还没有转过来担心，就看到孩子妈在阳台上挥手，小家伙呼啸着跑来……。松了口气，扭转头才发现，土堆上的人是在向我家的方向看。土堆那边的消防车这时候也慢慢开走了。

看来的确是一次热闹，就在自家院子里。

不过，就算发生在家里，还是错过了。

孩子妈很疲惫的样子，身上沾了不少水；孩子干干净净，很糊涂地激动着，一会儿告诉我发生了什么细节，一会儿又向我提问题。房东太太一身水，半身泥。把消防队员们送走后，对着我高声大嗓地描述着，我一个词都不懂，只猜出了一点：一个小小火团轻轻飘到地上，火苗就呼地一声从地上的松针窜到满树，在孩子妈的帮助下，火灭了；有邻居看到烟，消防车也就来了。也不用猜，都在那里摆着呢。我只有假装什么都明白地点头，时不时感叹就OK。终于，房东太太不再全身发抖，满意地去收拾衣服去了。我的零级法语也不够问她，那个小火团是怎么来的？

到晚上知道了来龙去脉，才知道咱孩子才是咱家最清楚的。

娘俩回到院子里正是火苗上树的时候。房东太太见到孩子妈狂喊，孩子妈听得像英语的wait，正在疑惑：是不是她怕火吓到孩子，叫我们等等？这老太太还真细心，但也怪，她平时咋说自己不懂英语呢？这时，闺女提问了：妈妈，房东奶奶为什么不停地叫快快快（vite）呢？当妈的才知道老太太指着帮忙呢。这时院子里比三层楼还高的的大树已笼罩在烟火中了。

老奶奶彻底晕了，拿了个三截管子凑成的水管喷树，一会儿这个接头崩开，一会儿那个崩开。这有了帮手，她可以真正救火了。在孩子妈英明地换成一个两截管子凑的水管后，水可以喷到高处，火真正被控制住了。老太太又在叫别的话了，从安全地带凑过来的闺女又来翻译了：妈妈，为什么奶奶说你要是不来她就吓死了呢？

在消防队到（也就几分钟的光景）的时候，她已经可以摆出灌溉草地的休闲姿态了，本能地摆出一付“我没惹祸”，或是“一切都在我控制之中”的样子了。人家专业的可不吃这一套，用高压水把几棵树冲了个遍，把冒烟的草地犁了一遍。来得快，去得也快，一溜烟走了，想来这个圣诞节来送挂历时会更加熟门熟路，兼理直气壮。

不过看晚间发生的事，这个家的确一切尽在老太太的掌控中。老爷子稍晚回到家里，不经意看到草地上、树上黑黑的一片，充满疑惑地问了一句。老太太正在扫院子，头也不抬，轻描淡写地回了一句，老爷子果然不满意，再问了第二句。老太太耸肩挥手，突突突突说了一大通。我估计她不是真想叙述实际发生了什么。因为在她甩手回屋后，老爷子一幅丈二和尚摸不到头的样子，怀疑地看看黑黑的草地，糊涂地看看老太太气呼呼离开的方向，再看看我这个法语盲，耸耸肩回去反省去了。我甚至估计，这救火车进了院子这事，估计老爷子到圣诞节都不会知道。